全部章节_第二十三章:不忍心

“那天集里下了大雨,我已经接连续跪了三天,每天跪十几个小时,但是,没人搭理我。直到第四天,就在我身体支撑不住,即将昏倒的时候,有一个男人,撑着伞,站在我旁边。我抬头望去,是他,一个朴实的汉子。”

张红的眼中充满了幸福,她一提到陶平,内心就像是开了花一样高兴。

“我问他:你这是做什么。他笑呵呵地递给我一包东西,我以为是吃的,实在是太饿了,我接过来就打开准备吃。可当我打开的时候,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吃的,而是,一沓厚厚的钞票,大概有一万多块钱。我看他穿着破旧,不像是有钱人,就问他这钱是哪里来,他抓抓头,笑着说,是他卖了家里的一头牛,三头猪换来的。我当时抱着这沓钱,哭了很久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张红的神色黯伤,险些真的哭出来。

我疑惑地问道:“既然你想找个男人嫁了,又对他没有任何要求,为什么要收钱呢?”

张红泪水淌了下来,说道:“我只是想看看有谁会在乎我……”

是啊,这个世界上,谁不希望被人在乎,尤其是一个孤独了三十年的女人,就更加不必说了。

张红整个人完全沉寂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邂逅当中,她接着说道:

“后来,他说他要娶我,要跟我过日子。我当时只感觉,过去的三十年,老天爷欠我的东西,都一下子还给我了。这个男人,就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。我想都没想,就跟他回了这里,也就是永丰村。”

张红抬头,望着这祠堂的一切。

“结婚之前,我把那一万多块钱都还给阿平,让他置办婚礼。但是阿平说,要把这些钱省下来,给我去医院治病。我当时抱着他哭了一整宿。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。别人以为我是躲着不敢见人,所以才没摆酒的,但其实,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。只要阿平不嫌弃我,我就敢在村子里抬头挺胸地做人。”

我听得有些入神了,虽然胸口的疼痛让我每呼吸一次都显得像是随时要漏气的气球。我微微张口,虚弱地问道:

“那你丈夫陶平,是怎么死的?”

听到我问这个,张红的眼睛红了,好像有意在回避这个问题。

我有些疑惑不解,这时候,胡威淡淡说道:

“她脸上的红斑是前世造的恶业,这种面相的女人,多数都有克夫之嫌。”

张红也是点头说道:“我曾经去镇上找先生看过,先生也是这么说。”

张红停顿了片刻说道:“结婚之后,阿平说要带我去外地打工挣钱,然后去北京的大医院,帮我治病。我心想,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也好,这样阿平他就不必整日被人指着鼻子骂了。可就在我们收拾东西要出门的前一天,阿平的几个亲戚听说他要外出,约着阿平去喝酒,那晚上回来得很晚,跌进河里溺水死了。”

我不禁一阵唏嘘,如果说可怜之人,必有可恨之处的话,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吧,每一只厉鬼的背后,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。

原来这就是张红内心痛恨的来源。

通过她的这么一番倾述,说明她已经清醒过来了,她心头的恨也应该瓦解了吧,于是说道:

“张红,你记得我了吗?”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,再不放了我,真的就要死了。

“你,你是小影妹子。”张红痴痴地看着我。

我嘿嘿笑着,然后对陷入沉思的张红说道:“你赶紧……放了我,我快死了……”

张红细看一下,才注意到我胸口的位置,插入了几束发丝,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。她一激灵,连忙将发丝都抽出来。只听我的胸口位置滋溜一声,发丝被抽了出来,我整个人一晕,往前倒了下去。

幸好这伤口不大,而且没有伤到心脏,我咬牙翻了个身子,指着曹安顺和胡威,对张红说道:

“你把他们都放了,让他们帮我止血,不然我真的会死的。”

张红看了中庭正心位置的棺材,眉头一皱,但还是狠狠一抽,将成千上万的发丝一收,整个祠堂里的空间豁然开朗,而曹安顺和胡威也得以解脱。

“媳妇!”

“小影”

胡威被松开之后,立马冲到我身边,拿出他腰间随时必备的药疗包,手脚麻利地帮我处理伤口。

曹安顺这讨厌鬼,在旁边兜兜转转飘来飘去,不帮忙还添乱,他看到胡威在我胸口的位置折腾半天,大概是吃醋了,扯着嗓子说道:

“道爷你可手脚麻利点,别老碰我媳妇那里。”

我啐了他一口,骂道:“混账鬼,你要再敢叫我一声媳妇,看姑奶奶我不撕烂你的嘴。”

曹安顺咧咧嘴笑道:“虽然咱们没拜过堂成过亲,可你这块田里怀了我的种呢,这可是无名有实的夫妻,我可不得叫你一声媳妇吗?”

我气得伸手想要抓东西来丢他,可空无一物让我抓,只好继续骂道:

“你这混账鬼,张红的肚子不也是你弄大的吗?这棺材里头的鬼婴不也是你的种?你怎么不叫她媳妇了?”

听我这么一说,曹安顺和张红同时愣了一下,然后又深深对望,不过张红现在可不是人,是厉鬼,她比曹安顺厉害多了。只见张红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,曹安顺这胆小鬼被吓得往后一个激灵。

“这这这都是那个臭道士搞的鬼,这女人长成这模样,我看了都想吐,哪还敢跟他生孩子。”

我担心这话又把张红惹怒了,赶紧骂道:“啐,你个老东西,九十几岁的糟老头了,还挑三练四的。活该你下辈子做只母猪。”

幸好张红没动气,只是长出一口气,转过头继续盯着棺材,丝毫没有再理会曹安顺。

在胡威的包扎之下,我的伤势算是暂时扼制了,只是失血过多,有些晕眩。

而就在这时,中庭的棺材突然抖动了一下,这一下可是牵动了所有人的心,尤其是张红,她此刻应该是左右为难,心如刀绞。现在已经摆脱了甲丁那狗道控制的她,已经能够分辨善恶,这鬼婴之祸害,不言而谕。

可毕竟这是她的亲生骨肉,怎能忍心眼看着被我们除掉?

我看她很快流下了眼泪,不禁想上前去安慰她一番。可胡威摇头示意我别这样做。

胡威目光一沉,转而对张红说道:“这鬼婴,乃是阴曹地府下的九世恶鬼托世,乃大凶之凶,为祸颇深,如果天亮之前不把它除掉,恐怕我们再也无能为力了。”

张红一听,身体又颤抖了几下,双手放在心窝的位置,那份哀伤,令我和胡威都为止动容。

我瞧了一下曹安顺,这家伙果然没什么良心,毕竟这鬼婴也是他的儿子。于是对他使了一个眼色。

曹安顺撅撅嘴,只好上前劝说道:“那个,张红,你别太难过,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,等它出来了,别说人活不了,就咱们这些鬼魂,也别想好。还是让他们赶紧动手吧!”

卧槽,这混账鬼到底会不会说话,我狠狠地朝着曹安顺的屁股上踹了一下。

“哎哟喂!”

眼下,就等张红一句话了,她只要同样,我们立刻动手。祠堂内的气氛僵硬凝固,我们都死死盯着张红。

而在张红犹豫不决的时候,那棺材又整个动了一下,这一下,比之前更加剧烈。随之而来的,是扑鼻的血腥味,浓烈的就像是我们每个人都淹没在血液里头一样。

终于,张红淌着泪说道:“小影妹子,你动手吧!”

我跟胡威顿时大喜,胡威点头示意之后,我走上前几步,再次拿起天雷锤和龙骨钉,在棺材上不停地砸。

这棺材异常坚固,使劲砸了上百下,还是不见空穴,可棺材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,我赶紧加快挥锤的频率,在龙骨钉上奋力砸去。

砰砰砰响彻整个死寂的祠堂,当我的手臂疲惫得快要举不起来的时候,最后那么一下,终于是穿透了棺材板。

我管不了那么多,咬了咬牙,拿出麻袋里头的四大瓶血。先准备倒一升鸡血,对着那凿出来的洞口,往里一个劲地灌。

这才刚有一灌一点血进去,就听到里头像是困住了一头猛虎一般,伴随着撕裂耳膜的尖叫声,在里头碰撞,棺材被撞得砰砰砰作响,这架在两只长木椅上的棺材,眼看都快要从椅子上掉落了。

我抓紧时间,专心一意地往里面倒血,倒完一升鸡血之后,还有三升黑狗血。

如果说鸡血只是破坏了鬼婴的皮囊,那么狗血,就是要烧灼鬼婴的筋骨了。这第一瓶黑狗血倒入之后,棺材里头猛烈地碰撞几次,很快就像是重伤垂死一般,动静立刻小了许多。

我欣喜万分,使劲地倒入了两升狗血,拿起第三瓶,准备倒入。太好了,最后一瓶,这样一来,鬼婴就可被除掉了。

可下一刻,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,面前的这口棺材,像是被人从底部奋力踹了一脚,整个翻转了过来,那刚倒入的鸡血狗血,又从那个凿开的洞里流淌了出来。

我定睛一看,差点没吓死过去,棺材下边躺着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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